本帖最后由 莲叶何田田 于 2017-1-1 15:00 编辑
灯笼
我要杀了杨红,杀了这个**!
对,我早就下定了决心,自从她决意要离开我。她说要离开的时候,眼神飘飘的,有些漫不经心。
“你是真的?真的要离开我?”我盯着她的脸,像一只黑猫盯着在案板上跳动的胖头鱼,一条柴犬盯着主人口中正在咀嚼着的牛骨头,一头黄鼠狼盯着村头鸡棚中躁动不安的芦花鸡。
“当然是真的。我不想和你这样了,我有老公。”杨红的语气很轻松,这些话从她的口中吐出来,显得那么自然,自然得仿佛她天生就是一个贞节烈女。老天啊,只有我才知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是的,荡妇,一点儿也不错。她忘了就在刚才她还在我身下发出的杀猪般的嚎叫,忘了她曾在我面前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你说过,我们不分开。”我有些执拗,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甩了。
杨红有些不耐烦:“你也说过你会离婚,你离了吗?既然你不离婚,我为什么要这样不清不白地跟着你?”她的嘴一张一合,像玻璃缸中的鼓泡眼金鱼在水中觅食。
“离不离婚,就不是一张纸的事吗?再说,你跟了我,也没有亏你,这几年,我在你身上花的钱还少吗?”
“不提钱还好,提起钱,我就有气!你以为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杨红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赤脚站在地上,开始往白花花的身子上套蕾丝内裤、肉色胸罩,黑色高领毛衣,棕色高腰一步裙,最后是米色羊绒大衣。
当她绾好脑后的发髻,我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又回到当初我认识她时的模样,优雅、知性、端庄、大方、贤淑、温厚……任何用在知识女性身上的美丽词语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这是一个人吗?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我有些恍惚。
人的衣服真像魔术师啊!披件破衫,遭人嫌弃;套上礼服,便成了谦谦君子。可见,包装真是门学问,劣质旧家具,打磨、抛光、刷漆后,光看表面,哪知是烂货?这年头,连性工作者们都揣着从小贩处买来的烫金名牌大学证书了,专卖假货的商人的办公楼里也必挂着“诚以处世,信以立身”的巨幅牌匾,偷人养汉的荡妇们个个装得比良家妇女还良家妇女。
“你要走,可以,但你必须把我为你花的钱还给我,这样,咱们两清了!”我扯着她的衣服,她用劲掰开我的手,拧起枕头朝我砸过来。
我的头一偏,枕头砸到床头靠背上,又翻了个跟斗,落到了地上。
当然,即使枕头砸着我了,也不碍事,我的皮肉丝毫不会因此受伤。若在往日,我完全可以理解成她是在向我撒娇,打是亲,骂是爱嘛。可,今天不同,杨红向我扔枕头时的表情是极愤怒的,女人可佯装生气,佯装悲伤,唯独愤怒是装不出来的。
“你来真的?”我吼了一句,跳下床拉住她的胳膊。
“当然是真的!以后,别再找我,别打扰我!”杨红甩开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的鄙夷。
“别离开我,我爱你。”我换了一种语气,我感觉我是在哀求,也的确是哀求,我不愿意她抛下我,无论是眼前这个“端庄”得似乎神圣不可侵犯的少妇,还是先前那个在我的床上放纵而热烈的女人。
“你爱我?不,你爱你自己!你自私!你无耻!”
“你要离开我,又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用这种形式来向你告别,向我那不堪的过去告别!”
杨红开了门,又“咚——”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她走了,关门声还回荡在屋里,像寺庙里的钟声,我的耳畔久久不散。
我不能放手,为了她,我花光了我多年的积蓄,远在家乡的几个孩子的学费我也未给过一分,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了她,只差挖出自己的心了!而今,她却说要回到丈夫身边去,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她说因为我不离婚所以要离开我,骗人,全是骗人的鬼话!我真要是离了婚,她就会跟着我吗?不会!她只是在我这里找新鲜感,这个淫荡的女人!
可是,老天啊,我偏偏就是喜欢她骨子里的这种淫荡啊。我不敢去想象,她是不是又相中了另一个男人,是不是又像当初在酒吧里遇到我的那样,用醉酒后的眼泪迷住了和我一样四处物色女人的雄性动物。
不行!我得不到的,宁可将其毁灭了也不给别人!我感觉我的内心有一把火,一把爱与恨交织的火,这火越烧越旺,要把胸膛给烧穿,要把我整个人都烧掉,不余一丝灰烬。
我似乎听到空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杀了她。对!只有杀了她,她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谁也抢不走!
桌上有把水果刀,就是它了!我不信杨红不怕刀,如果她改主意了,那我会继续用它为杨红切水果;但她如果坚持要甩了我,那就让刀来解决问题!至于她的丈夫,那个一身白肉的四眼窝囊废,哈哈,我会怕他不成?我要当他的面,告诉他,杨红是我的!
“你找谁?”开门的是杨红的丈夫,很显然,他不认识我。
“我找杨红!”不等他回话,我就进了屋,径直往卧室里走。杨红的家,我来过无数次,这地方我太熟悉了,熟悉得知道哪个角落有灰尘,哪块瓷砖有裂缝。杨红果然在家,她正站在梳妆镜前用吹风机吹着湿漉漉的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嗡嗡作响,以至于她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杨红的丈夫很快跟了过来,我迅速关上卧室的门,反锁。
杨红转过头来,发现了我,眼里露出惊恐的神情,像一只猎人枪口下的麋鹿。“志强——”在我一把抓住杨红的肩膀的那一刻,杨红叫了一声屋外的男人的名字,我捂住了她的嘴,用水果刀顶住她的脖子,压低声说:“不许叫!”
“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我打110了!”卧室的门被拍得“嘭嘭”响,一声紧似一声。
“是不是要离开我?”我多么希望杨红说“我只是说着玩的”,只要她摇摇头,我就会松手,我就会满意地离开。
可杨红并没有丝毫反悔之意,即使是面对着我的刀。她挣扎着站起来,用手中的吹风机砸向我,不偏不倚,正好砸到我的左眼,火辣辣的疼。她根本小看了我,以为我不会动真格,这时,门也被撞开了,杨红的丈夫冲了过来。
好吧,让一切都了结吧!我拼尽全力朝眼前的女人刺去,一刀,再一刀,我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知道眼前有个东西倒下去,脸上被喷溅到温热的东西,空中散发着一种浓浓的血腥味,像一头年猪被宰杀后周遭空气的味道……
“志强,你怎么还在睡?”妻站在床边,推醒了我。
头一阵眩晕:“我这是在哪?”
“你个死鬼,睡了一下午了,叫你不要喝酒,你不听!看,睡觉连眼镜都不取!”妻一边喋喋不休,一边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米色羊绒大衣,穿在身上。
“几点了?你到哪儿去?”我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坐了起来。
“快过年了,我想去街上买个大红灯笼,添点喜气。你喝多了,就在家休息吧!”妻拿起床头柜上的皮包,顺势亲了亲我的脸,回眸一笑,转身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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