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愿意把下级发展成情人
我记得那是一个无聊的下午,我坐在办公室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弄得满屋子都是些缭绕的烟雾。
电话铃响了。等电话一连响了四五声,我才赖洋洋地拿起话筒。
是简锐。
我问他什么事。
简锐说,“没事,晚上一块儿吃饭吧,富贵渔港。”
简锐自从与富婆秦雪莉结了婚,在我们几个要好的哥们儿之间,好像有种不舒服的压抑感。为了平衡这种压抑感,他就隔三差五地请客,哪儿的菜贵就去哪儿。我得承认,他买单给小费的手势的确很潇洒。这年头,哪个腰缠万贯的富翁不潇洒呢?惟一遗憾的是,他家帐户上高达千万的人民币,户主不是他,而是比他年长得多的老婆。
白吃哥们儿的饭我不会客气,不过,每次总要见到简锐亲热得有些肉麻地挽着足足比他大上了十五岁的秦雪莉,以及秦雪莉脸上越涂越过份的脂粉,不能说一点也没有影响食欲。
我问他,“哪些人?又是你们两口子吗?一民来不来?”
一民就是肖一民,我和简锐共同的大学同学和哥们儿,省政府办公厅某处处长。在一群正经或假正经的官员里,他年轻得有些春风得意。据说,在下级面前,他总是表现得上厕所也不忘记讲政治讲学习,只有在我和简锐这种哥们儿面前,他的面具才会暂时地揭开。
简锐快活地在电话那头嘘了一声:“她到韩国去了。一民也来不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做什么的?”
“你来就知道了。五点半,海南岛。”海南岛是富贵渔港的一间豪华包房,也是简锐几乎每次在富贵渔港请客吃饭的固定地点。
我看看表,才四点半,离吃饭还足有一个小时,即使算足路上的时间,也还早了大半个小时。可看看玻璃隔板外面新闻部大办公室里忙碌的记者和编辑,我这个新闻部主任却一点工作的欲望也没有。
我只得又点燃一支烟,顺手打开电脑,慢慢地欣赏上午从网上下载的一个叫汤加丽的女舞蹈演员的全裸写真集。
现在的人也真是贼大胆,比如这个汤加丽,居然就敢在如此世风日下的时代拍一本清纯写真集。不用给谁打赌,我保证,看她这些写真集的男人,十个有九个半想的都和艺术毫不沾边。
新闻部在晨报属于比较大的部门,总共有三间办公室。一间教室似的大厅,和我的办公室之间隔着一面玻璃墙,给记者和编辑用。大厅里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电脑,以及传真和电话,看上去像人声鼎沸的旧电器市场,年轻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记者们常常面露以天下为已任的表情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想想几年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可如今却可以独自一人霸占着一间虽然小,却绝对安静和舒适的办公室看裸体女人,没法不感叹世界变化快。我的隔壁,则是新闻部的两个副主任和两个年少老成的责任编辑。
看得出神,想得发呆,面前突然一阴。不用说,是有人不敲门就走了进来,且径直走到了我的电脑前。
整个报社,不敲门就闯进我办公室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许含。
个子高佻的许含长得有点像港星陈慧琳,也是一色的浓眉大眼,面若桃花。不过,她们之间有一点明显的区别,那就是陈慧琳很可能是个太平公主,胸部想必可以用来做停机坪,而许含则性感妖娆,我猜她用的一定是C罩杯甚至D罩杯。
当然,猜测毕竟是猜测,我没打算去验证它。我不是柳下惠,可我也有我的原则。
我抬起头,果然是许含。
许含看了看屏幕,说:“王哥王大主任,你可真潇洒呀,一个人躲在办公室看光屁股女人。”
许含是去年夏天由我负责把她招聘进来的。当时,晨报招五名记者,条件是本科以上,来应聘的人之多超乎了我们的想象,足有三百多人递交了应聘材料。许含专科毕业,基本上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幸好她遇见了我。
倒不是她长得性感漂亮格外优待她,而是在负责报名的文秘小姐要把她的资料退给她时,我随意接过去看了看。里面有一大叠她在大学期间发表的作品,其中有不少诗歌和散文。虽然明显是青春期写作,却令我对她产生了好感。于是,许含就在我的力主下,被招聘到新闻部做记者。
一年多的实践证明,我当初的眼光并没有错。如今,她在整个报社都有了响当当的名气,几篇重头稿均出自她之手,其中有两篇还是我们一起合作的。
可能正是这些缘故,这姑娘在我面前天然就有种自己人的感觉,除了公众场合,几乎就没把我当她的头儿看待。最过份的是,有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她甚至会撒娇似地拍着我的肩膀向我展示她新买的衣裙,问我性不性感,好不好看。
相信大多数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想入非非。我也是。不过,我能把握。我并非不好色,我只是不愿意把下级发展成情人,那样既做不成情人,也做不成下级。
我的手继续熟练地操作着鼠标,电脑上立即又跳出了汤加丽的另一张裸体。虽然没有抬头,我仍能感觉到许含一定习惯性地撇了撇嘴。
果然,她说:“这个女人太瘦了,排骨似的,有啥好看。”
我说:“当然没有我们许大美女好看了。”
许含明显带着挑衅:“你看过吗?你怎么知道我好不好看?”
我不敢再接着说下去,就关了电脑,问她到底有什么事。
许含说,没事,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我告诉她说,不行,我已经有饭局了。
许含俏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你不能把那个饭局推掉吗?”
我说不能。
许含说,不能就算了。
我想我是不是在她面前有点故意伪装的假正经,其实我完全可以推掉简锐的饭局,都是老哥们儿了,失一两次约正是关系铁的表现嘛。
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变了:“这样吧,那边的饭局一结束,我马上给你打电话,你让我也当当名人,尝尝赶饭局的滋味吧。”
许含头也没回地说,那也好。一阵风似地飘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