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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初中生活 青涩少年的我，在三年的初中生活中，受到老师的鼓励和指点，学会了独立和自强，无疑成了人生起跑线上的助跑器。 1960年7月，刚刚完成了小学五年级的期末考试，班主任在考场上宣读了学校通知，下列同学明天到学校参加初中招生考试。大家嗡的一声议论开了，班主任解释说，这是一种教育改革尝试，考取了的同学不用上六年级了，直接去初中学习，没有录取的同学继续上六年级。 这突如其来的招生考试是我们没有经历过的，两个班选出的二十名同学按时到教室参加考试，站在考场门前的老师也不是本校的老师，进考场前，先要到办公室拿准考证，准考证上有考生姓名、年龄、性别、在显著位置有考场号、考生考号和考试时间，就是没有考生本人照片。这种考试还是蛮正规的。 语文和数学两门考试一上午就轻松完成了，估计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半个月后，老师送来了录取通知书，我被“蒲圻第六中学”录取了。老师说:“我校共录取了十人，他们分别被幼师、简师、农机班和护校录取，只有你一人被普通中学录取，好好学习，为赵小争光。” 老师临走时，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句。 在小学，我们在父母的呵护下，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在得知要到外地上初中，可以摆脱父母监护时，想到的是美丽的校园，明亮的教室，整个校园和风轻拂，那“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入睡时，幢憬和遐想经常带入梦乡，往往会在梦中笑醒 。 我提前上初中并没有给父母带来多少欢愉，母亲只是叹声说到，“长大了，要独立生活了。”仿佛有些失落的感觉。父亲从乡下回来，也只是用手摸了摸我的头，什么话也没说。我知道，因我和姐姐去外地读书，较大地改变了家庭的生活格局，加重了家庭负担，但这是人生的必经之路，再难也要走的。 母亲的情绪，把我兴奋的感觉拉到了低点， “姆妈，您家放心，别的同学能吃的苦，我也能吃，我会好好学习的，就这么一点远，我每星期天都会回来看您家的。”我反倒安抚起了母亲那颗忧虑的心。 母亲的担心也不是空穴来风，一个靠白手起家的初级中学，建校成了学生们主要任务，挑砖运瓦，开荒，砍柴。姐姐每次从学校回家，两只肩膀都是红肿的。 开学的那天，父亲在农村工作点上，姐姐提前两天去了学校，母亲一直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道不尽的担心，仿佛我要出远门似的，我挑着棉被和一个旧木箱，沿赵、崇公路去学校报到，看见身边常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嘻嘻哈哈地走过，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走着走着，有一种孤独的感觉，但心中的那份憧憬和好奇却像一种动力，激励着我不断向前。 跟随报到的学生，穿过了Y字型布局的羊楼洞镇，凸凹不平的青石板街道，由西向东逶迤延伸，刻满了岁月沧桑，而古朴、斑驳的，大小不一的青条石，在阳光照射下，不时地散发浅白色的光泽。一条小港由东向西沿镇而过，在港底用木头支撑起的住房，就像吊脚楼一样，形成了小街的一侧，整个小镇在清凉微风的吹拂下，显得格外宁静与舒适。 在青石板小街的尽头，再向前行走五百多米的黄土路，就是羊楼洞镇东端的观音口，也是“蒲圻县第六中学”（简称“蒲六中”，后更名为羊楼洞中学）的校址。 姐姐早早地等在学校总务处前面，赶来接过行李，指着前面那栋大房子说，“你们一年级新生住在礼堂里，报到也在那里，走，我带你去。”顺着姐姐手指的方向，有一栋质量很好的大房子（图书室、教师宿舍、大礼堂），房子外墙上写着“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 每个鲜红的字足有一平方米大小，后来才知道这是党的教育方针，也可能是“蒲六中”的校训。 “蒲六中”，一个年轻而又贫乏的初级中学，没有围墙，没有大门，更没写有校名的大招牌，几栋教室就在一片荒地上神话般突起，尽管是用废弃老房拆下的大青砖和黑色布瓦做成，外墙没有粉刷，溜挂在砖缝外的白色石灰沙浆，把青黑色的砖墙染成了大花脸，看上去有些不协调，但当太阳升起，这简陋的教室就充满传业解惑声，如同朝霞，金光四射，对知识如饥似渴的同学们来说，谁不认为这就是金碧辉煌的知识殿堂，当我们坐在不算明亮的教室学习，真要感谢前两届同学的辛勤劳动，是他们用蚂蚁啃骨头的方法，把教室和学生宿舍所用的建筑材料，一点一点从北山以远的村落挑出来的，才有了我们今天的学习环境。 初一开始的数学课，真是让人惶恐不安，这可能是五年级考入初中学生的共同感受：老师在黑板上书写出二分之一加三分之一等于多少时，我傻傻地坐着，像观众一样听着同学们表演式的齐声朗诵答案，我只能啄磨为什么呀，当老师书写完下一道题，一阵齐声朗诵又把我的思路打断，一节课下来变成了傻子，什么也没听懂，那迷茫不安的心情大大超过了学校糟糕的劣质饭菜所带来的不悦。 我鼓足勇气去找数学老师，说我没有学过分数和百分数，这道题为什么等于六分之五？老师听后十分惊讶和怀疑，她找到教导处的肖主任问及此事，肖主任一口的广东普通话说“不知道撒，我翻一下新生录取资料看一下撒。”在新生录取名单的最后一栏找到我的名字，在备注栏中用极不显眼的地方标注“小学五年级考入”。“有多少五年级入学的新生？”数学老师问肖主任，这时肖主任把新生录取名单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说“就他一人撒”。 数学老师简单地讲了一下题目后说，“去借一本小学六年级的数学课本自己看，不懂的来问我。” 数学老师虽没多讲题目，她却让我知道在知识海洋里，有两种学习方法，除了被动接受老师的传授，还有一种就是主动的自学模式，走时我向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开学一个月的时间里，利用早晚自习，基本学完了小学六年级的数学知识，初一上学期的数学成绩很不理想，理解的速度总跟不上老师讲课的进度，再也不像小学时期的学习成绩，总是班上的前三名，那种骄傲和自尊，在不断出现的六七十分面前荡然无存，十月底，全体新生停课到离校十公里外的百花岭（地名）开荒，一个星期的劳动，对我这个开荒“老手”来说并无困难，却给我赢得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差，去理解似懂非懂的数学公式，初一上学期期未考试时，数学成绩处于中等，基本跟上了学习进度。 从小学五年级“跳级”升入初中，是当时教育改革的一种尝试，我们成了“拔苗助长”的试验品。 初中的数学，分“代数”和“平面几何”两门课，我喜欢几何近似痴迷的程度，缘于它的逻辑思维和谨密的推理，更缘于几何老师的一次表扬，那是初二下学期，一道几何作业题，没用老师新讲的定理来解题，而是用原已学的定理，从另一个角度完成推理，得出了正确答案。第二天上几何课，老师突然点名让我上讲台去解那道作业题，我先用学过的定理完成解答，后用新学定理得出答案，两种方法，同一结果，老师在课堂上表扬了我，其中有一句话让我受益匪浅，“我们要把学到的每点知识融会贯通，灵活运用，这才是学习的目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是引用宋代诗人王安石的《元日》诗，作为初二下学期第一篇作文“春节见闻”的开篇，引用一幅农村对联“观山河依然旧景，看杨柳又是新春。”作为结尾，全篇描述农村初步战胜了自然灾害，人们有了丰盛的年夜饭和喜形于色的精神面貌，通篇语句平平，但诗词、对联的运用，对作文起到了烘托作用，这种仿章回小说写法，第一次用于作文，贾授经老师给了九十二分的高分，并作为范文在全年级讲解，我还隐隐记得贾老师对作文评语（大意）是这样写的：“这篇作文写出了诗意般的农村生活，讴歌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用诗的魅力浸润全篇，前后呼应，画龙点睛，好！” 一九六二年，“蒲六中”分来了不少“湖南师范学院”毕业的老师，年轻的老师给学校带来了生气和活力，我印象最深的是教物理兼我们三年级一班班主任的侯某祥老师。侯老师个子不高，在女生中算中等个子，工作非常认真执着，有天晚自习，侯老师到课堂来补讲物理课，内容是利用启普发生器制造氢气，白天因操作失误，造成启普发生器爆炸，实验失败，侯老师也受了点皮外伤，课没讲完，晚上，侯老师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费力地讲着白天的课程，我埋头在看小说“红旗谱”，老师点了我两次名，我没听见，最后老师走下讲台，来到我课桌旁，一把抓住我的小说时我才发现老师生气了，我将小说夺下后，老师就拉我的手要我站到讲台上去，我本能的用另一只手抓住课桌，老师费很大劲拉，我松了一下手，老师突然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同学们都起哄了，我急忙把老师扶起，准备接受老师的任何处罚时，老师转身哭着走出了教室。在老师办公室我没有承认错误，只是以沉默对抗，一直僵持到晚上零点以后，在李某珊老师的调和下，以只需点头表示认错终结了沉默对抗，事后，总想找机会承认错误，直至毕业离校都没有道歉，两年后，应征入伍前的我来到学校，想了却心中挥之不去的内疚，那知侯老师已调离回湖南了。我感谢老师的教诲之恩，更欠对老师说一声“对不起”。 初中三年，我享受每月三元的乙等助学金，相当于资助了百分之五十的伙食费，那时的“蒲六中”，对享受助学金的同学有一个附加条件：“按助学金的等级，上交四百斤、三百斤和两百斤不等数量的柴火给总务处，未能完成者，每斤柴火补交一分钱，”一个学期，我要利用五到六个星期天才能完成规定的任务 。 四公里的求学之路我走了三年，这三年完全生活在自然灾害阶段，所带来的苦和难，铸就了我生命的底色。让我在人生的风风雨雨中，懂得了感恩，懂得了满足，懂得了如何面对坎坷，让我积蓄了足够的生命力量，若用古人“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十二字形容，恐怕我都尝试过了，老天并没有降大任与我，但为我日后的工作和生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羊楼古巷青石幽， 三载青涩写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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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23-2-6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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