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躺在病床上,似乎是睡着了,我坐在病床前,却暗自垂着泪。想着父亲这辈子受够了苦受够了累,想着父亲刚好是苦尽甘来,可说倒下就倒下了。医生交待要早作准备,我怎么能不伤心呢?
父亲患的是不治之症,待发现时已差不多是晚期了,尽管在第一时间作了治疗方案,但依然没能够控制住病情。父亲体内的小细胞癌,就像疯狂生长的野草,刈都无法刈尽,小细胞癌已经深入到父亲的骨髓里了。
父亲微微张开了眼睛,我似乎是能估计父亲会在这个时候能醒来,早就已经抹干了自己的眼泪。父亲看我正在身边,便把微笑挂在了嘴角。
“爹,想吃点什么或是喝点什么吗?”我轻轻地问父亲。
“不想吃也不想喝,我只想说说话儿。”父亲说。
“爹,那你慢慢的说。”我说。
“这辈子,我和你妈真的很值——
“你不孬,你在温州,就把我和你妈带到了南麂岛上,让我们看了海。你在广州,就把我和你妈带到了白云山,还带我们到深圳去玩了世界之窗,看了邓小平的像,这可是我们今生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
“你还说,准备带我们去天安门哩,准备去看一看毛主席。”
“爹,我会带您去的。只要你身体好一点,我就带你和妈一起去。”我说。
“我只能等来生了,到时候,你就带着你妈一起去吧。”
“爹,您可不要乱想呀,病会好起来的。”我听父亲这样说,我想哭,我是想把爹和妈都带到天安门前看一下的,只是这种情况……
“爹,您疼吗?我给您捏捏肩膀吧?”我把病床摇了起来,把自己的双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轻轻为父亲揉捏着。
“不疼,爹不疼。”父亲说,“有你这样在我的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你也该要到单位上班了,耽误工作也不好的。”
“不要紧,我就在这里陪着您。”我说。
“我,看你这样在我身边,想着我和你妈曾经受的苦,也真的……真的……”
“爹,慢慢说,慢慢说。爹……爹……”我用力摇了一下父亲的肩,可父亲再也没有回答。
父亲走时,嘴角边还挂着一缕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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