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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转载好友文章 《离家五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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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5 11:4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luo-tuo 于 2014-11-25 11:47 编辑

      离家五百里
      引子
      XXX日,A地晨报刊有如下一则消息:昨夜23:33分,我市XX路口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肇事车辆撞上路边护栏后发生侧翻,致一辆人力三轮车所载三人当场死亡,肇事司机经抢救亦不知身亡。经查,肇事司机血液酒精浓度严重超标。
       23:44  夜班护士  小丽
   
      我们赶到的时候,路边的三个人已经脉搏全无当场死亡。一辆侧翻的红色越野车严重损毁,司机血污满面尚有气息,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散落一旁。其实今晚不归我当班,明天平安夜,和张姐软磨硬泡好半天才让她答应和我换班。群里一大帮人早就约好了明晚去“大唐”K歌,“黄鼠狼”不无神秘地说到时候有意外惊喜给我。其实谁稀罕,估计还不是和别人一样送些中看不中用的苹果,要是像这样的一大束玫瑰花那还差不多。倒在血污里的男子满身酒气,一看就是酒驾。可惜了那一大束玫瑰和一辆好车。哎,靠这点微薄的工资,不知道何年马月我才能买上这么一辆车。这人可好,车毁人亡,不知道给谁的花也送不上了,酒真是害人。
      男子被卡在驾驶室里,简单处理后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由着他哼哼。地上的三个人面相上看上去倒是死得突然全无痛苦,中年男子衣着破旧,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奇怪的是她的身上不见一丝血污。五六米外的地上躺着一个极帅气的小伙子,他的手机一直反复响起,铃声是首听不懂的英文歌。一把吉他仍被他抱在胸前,怪事,人没了,吉他却好好的。傻瓜,命都没了,要吉它做什么,要是我肯定先抱头,抱吉他做什么?
      2355  三轮车夫  老陈
   
      完了,看我做的好事,非拉着俩孩子去给他们煮什么面条。这下好了,把俩孩子害了。我死就死了,可俩孩子不能死呀,人家还年轻,日子还没开始呢,我咋给整了这么一祸害?
      今天收工早,生意也不错,想着早点休息四点好起来赶菜市场那趟活的,从地道里过的时候鲍默一首《常回家看看》刚开头,点个头人都走过去了,赵小霞迎面走了过来,“陈叔,今天礼拜六就休息一下吧,我们听鲍默哥哥唱歌去,晚上四点那趟你就别赶了”。
      小姑娘一向懂事,上次伤寒在床上躺了三四天,亏得有她端茶倒水地照顾。多好的孩子,一个人孤身在外整天背着个包在大街上给人擦鞋卖鞋油。我儿子都三十好几了却整天游手好闲,一家三口靠我微薄的退休工资和踩三轮车过日子。要是能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那我该多高兴,做梦我也会乐醒的。当然,我肯定不会让她吃这个苦,我得让她在家好好呆着,再怎么苦我也得让她把书读好。上个月才满十七呢,才多大,她的路还长着。现在好了,被我这个糟老头子给害了。肉丝面,臭面呢,什么抵得了人家一条命?怎么不把我辗碎了,和成稀泥也行,怎么能拉上这俩孩子呢?
      对了,还有鲍默。这孩子话不多,可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好孩子。第一次见他他胡子还没长多少呢。一场大雨把我给赶到了那个过道里,闹哄哄的,全是躲雨的人,他斜靠在墙上正唱着《橄榄树》。咳,傻孩子,这么多的人,天南地北的,谁管谁的故乡在哪里呢?我们都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呢。个傻孩子,大家伙都够累的,你得张罗点潮流,张罗点“经济”点的,伤心的歌儿谁听呀。你看我都六十五了,还不是踩着个三轮车风里雨里的,当年我要是不唱这么一首“诉苦”的歌,我现在不也被人前呼后拥地谄媚这,我不也是个什么什么长了。我这一生就是被个自由给害的,和你一般年纪的时候我以为面包不重要,可你看我现在,还不得为个面包劳苦,巴结着那些使唤我的主顾,连人带车两三百斤,我还不和祥子一样亡命地拉开了两条腿跑。
      这城市的天和住在里面的人一样,脸说变就变,一会儿雨一会儿晴的,我衣服被打湿了,感冒还没好,今天就算了,歇歇吧,不踩了。雨一停,人雀子一样呼啦全散了,我向那孩子走了过去。
      “你得唱点儿喜庆的”
      “什么?”。他面前的袋子里只有少得可怜的几个钱。这傻孩子,一愣一愣的。
      “我说,唱些喜庆点、欢快的歌生意会好很多的”。
      咳,我给他说这些干啥,我要不过去,这孩子起码还活着,日后成个家什么的,好歹有个奔头。现在好了,被我这糟老头子给害死了,我怎么向人家父母交代?
      好心,好心算个屁,我这一辈子就是个好心办坏事。害了自己也就算了,现在还害了这俩孩子,你说我这给悔的,我怎么向人家父母交代?
      儿子,瞎,他爸这会儿躺在地上他不定还在那张麻将桌上呢。小孙女没了爷爷寄钱回去,谁给她买糖吃?老婆,她要对我好我这把年纪也不至于出门在外。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不是,上次躺床上几日不得动弹,她打电话来头一句还不是个钱。亏得人家小霞,要不是她死了也不一定。咳,要死了倒好,死了就不会拉上这俩孩子,那时候死了就不会害上他们了。
      我可怎么向人家父母交代?
      21:11  擦鞋妹  赵小霞
      今天好,今天一起早我就知道是个好日子,奶奶常说早起的鸟儿有食吃,一大早我就给卖出了六盒鞋油。这个月数今天运气最好,碰上的都是些好人,不像以前,尽碰上些歪脖子的人。奶奶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他们不,白给擦了鞋不说,人家还丢给你一大串白眼和脸色。上次那男人抱着个小狗娘唧唧的,硬说我擦坏了他的鞋要我陪一千块钱,色迷迷地动手动脚,亏得陈叔和鲍默哥哥,要不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幸好这些奶奶不知道,要知道了,她不得多伤心。
      奶奶最疼我了,就是一个鸡蛋她也会给我留着,冬天里总把我搂怀里暖着。奶奶现在在山后头的小竹林里躺着呢。苦我不怕,奶奶常说苦尽甘来。人生在世哪有不吃苦的,可我现在真想她,被窝里躺着一个人流泪。隔壁的小红听说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其实论读书她根本不如我,哪次考试她考过了我。还好弟弟争气,叔叔说明年弟弟保准进重点高中。弟弟说以后挣钱了在城里买套房子和我住,个傻孩子,他要愿意他媳妇儿还不一定答应呢。
      鲍默哥哥说他不结婚,他就这么流浪着,走到哪儿算哪儿,老了就在大草原上搭个窝窝棚子住着,养条狗晒太阳。读书时坐我前桌的叶小兵说他也喜欢流浪,他常在大太阳底下眯着个眼给我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我知道他也喜欢我,个木瓜脑袋,喜欢也不知道个说。我天天在他后头坐着,天天看他,真好。爹去学校把我接走那天寻他老半天却没寻上,我准备把钢笔送给他的。钢笔现在天天在包里头放着。个木瓜脑袋,以后碰着了再送他,他会要吗?
      17:22  流浪歌手  鲍默
      刚唱两句,就看见陈叔推了三轮车走过去。他看起来很累,似乎是被三轮车拖着在走。对我了笑了下他便走过去了,可一会儿又看见他和赵小霞走了过来。他俩在面前站着,各往吉他盒子里放了五块钱。起先我不让他们这样,可赵小霞说看见她们放过路的人或许会受到带动也放一些。自从听陈叔的建议多唱些喜庆歌曲后,收入明显好了很多。在没什么人的时候我才唱自己喜欢的,当然,我也给他们唱喜欢的歌。
      陈叔喜欢那首《橄榄树》,这歌懂的人不多,可每个人都装着听懂的样子从我面前不屑地走过。高跟鞋,鳄鱼皮,咔哒咔哒的,行色匆匆。急什么呢,谁最后还不是个死?小莹说我太悲观,他说我身上有股简单、忧郁的气质吸引了她。她喜欢我,爱我,可她不能和我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将永无出头之日”,是,这就是现实,没办法。我爱她,可不代表我能要求她跟我在大街上这么混着,人往高处走,这无可厚非。爱情算个屁,眨眨眼的功夫谁还不定牵上谁的手。陈叔不说他为什么喜欢这首歌,可我知道那肯定和一个曾经的女孩子有关,那肯定又是一个伤心的故事。
      赵小霞偶尔会在过道里给人擦鞋卖鞋油。一盒鞋油才赚两块钱,说是给她弟弟攒学费。小姑娘不简单,自己都水深火热了心里只有弟弟,她寄回去的那些学费不知道有多少被那个酒鬼老爸送到了村口的小卖部。她常给我说起她奶奶,我想那一定是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这世上有个人疼自己不容易,我真羡慕她。
      小霞今天很高兴,她说今天碰上的都是些好人,卖了好多鞋油。答应好了明天一早陪她去寄钱回家的,可陈叔说去他租住的地方给我俩煮面条宵夜。坐在三轮车上看着他单薄的身板我一下想起了我爸,快十年了,这是第一次。
      15:55    离家的老陈
      他们都不让,可还是得走。这一个多月可把我给憋屈坏了。年前回家我退了租住的房子,卖了三轮车和些值钱的家具,我就没打算再出门的。可不行,我还得走,那个家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我看个新闻她说你一屁股屎呢关心什么国家大事。我抽根烟咧,她说我叼着个烟把儿子给带坏了,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就知道烧钱。家里呆不下去我扛上锄头弄菜园去,她说你怎么一个大男人就只个弄青菜的出息。干脆,我什么也不做,我出门看人打牌去,可也不行,给她找着了就在人前数落,说我怎么就不能和别人一样挣钱让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了,你别说看牌,太师椅我给你搬着你摊开了坐,硬硬气气地打”。
      这日子没法过了,真的。原以为儿子会有个指望的,可打小儿子就被她宠坏了,肩不能抗手不愿提的,整天就只知道游手好闲。我都六十多岁了,他的福一天没想着倒还得挣钱养着他。起先说结婚了让他单过去,可现在好,生了孩子给他带着不说,小两口还名正言顺地吃了过来。
      命,这都是命,该着我苦,该我养着他,谁让我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那天在菜市场门口刚拉完趟,想着歇歇的,一个小姑娘忽地给蹲在了面前,“叔,我给你擦擦鞋吧,不要钱的”。咳,我那鞋哪要擦呀,还不是垃圾堆里扒拉来的,用抹布擦还脏了抹布呢。我可劲地躲,想起身走,可小姑娘不起身,躬着身子就我。看把人家小姑娘给急的,擦吧擦吧,完了给人家钱就是。鞋给擦得真干净,帮子上的痰渍也给擦没了。完了她抬起头我才看清她,咳,罪过,多伶俐的一小姑娘,长头发大眼睛的,咋就给人擦鞋呢?这年纪该在家里呆着,正上学年纪呢,怎么就就上街给人擦鞋了?我给钱她不要,从包里拿出盒鞋油给我,说她只卖鞋油,擦鞋不要钱。我要鞋油干什么呢,我那鞋还不知道值不值盒鞋油呢,再说了我哪有那闲功夫去弄它。不,死活不,拗不过她给买了盒。多懂事的一个好姑娘呀,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女儿,保准梦里我也会乐醒。可不是,我只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咳,这世上的事儿,全乱了。
      出门的时候下着雨,正月初三,原准备今天回家的。年前没到老人坟前上香,说好了今天一家人回去的,可天一亮全乱了。儿子惦记着把我身上的几百块钱拿去打牌,她还在为昨天回娘家的事置气。她妹夫给了老太太一千块,可人家有,我身上总共还不到一千呢,怎么给?我娘活着的时候,我连一百都没给过,年前我要回去上坟她也不让。
哎,这世上的事儿。
      脸上湿湿的,我都不知道是水还是泪,家家欢欢喜喜的,大红对联红灯笼,我在雨地里站着,我怎么这样活了一辈子?
我最终还是没回去给老人上香,我没脸回去。娘一生硬气,什么都不落人后,她怎么就养了我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大巴车轰轰地往前开着,开吧,开吧,越远越好。越远越好。多远了,五百里?一千里?管它,可劲儿地开吧,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12:22  失去娘的小霞
      冷,真冷,池塘中间的水面上结着冰呢。
      爹在前头的淤泥里走着,往前够。边边上的革命草已经给割没了,猪在圈里饿得嗷嗷叫。爹割一把往回递一把,我接住了给放到筐里。泥漫我腿肚子上了,爹不管,只割,只递,筐子在烂泥上拖着,真沉。
      娘走的第三天晚上爹在灯下说,霞,学就别上了,你得回来帮爹照看家咧。我不应,爹还是去学校给我把木箱子扛了回来,我的新课本在里头放着,还有一大瓶咸萝卜丁。那是我一个礼拜的菜,在学校我就吃这个。别的同学也会带些咸菜,可有时候他们会花上一毛两毛去食堂打个菜。真香,我端着饭盒子躲得远远的。只要能读书,饿肚子我也愿意。可娘走了,爹说你得回来帮我照看家咧。
爹扛着木箱子前头走着,一声不吭,同学们全在教室外看我,一下给想起音乐老师刚教的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泪不争气地又漫了上来。
      娘在炕上疼得直打滚,第二天一早爹往木板车上垫了床破棉絮就把娘往镇上医院拉。娘死活不让,要回家,亏得隔壁的叔叔婶婶帮忙。中午的时候村头响起了零星的鞭炮声,爹耷拉着头,娘在板车上躺着。婶婶说,霞,给你娘跪哇。我不,我转身跑到屋后的坡沿上坐着,看一院的人忙活。
      唢呐咿咿呀呀地吹,我穿着孝衣忙里忙外,人们都说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呢?不哭,就不哭,我给忍着,可给娘敬酒的时候我一下给哭了,呼天抢地的。我端了酒杯给娘递到面前,娘,你喝点儿吧。娘不应,娘不理我,径把嘴给闭着,不看我。娘,你喝呀,娘,你喝呀、、、、、、泪漫上了我的眼,酒杯在手里端着。
      娘,你喝呀?
      09:11  唱歌的鲍默
      收入少得可怜,有时还得饿肚子。这座城市一碗面都得十几块。人们大多匆匆走过,对我的歌唱充耳不闻。每天后半夜都有一个老男人拉着辆叮当作响的三轮车走过。他看起来很累,几乎是被那辆破三轮车拖着在走。
      “你得唱点儿喜庆的”,那天下着雨,他突然走到我面前。听了他的建议后收入真的好了很多,吃饭不再是问题。
      有几个打工仔经常来听我唱歌,从他们的口音我能听出他们来自那个遥远的山区。偶尔我也会和他们一起到附近的公园草地上坐坐,大家相互打打趣,乱七八糟地聊着。年轻真好,没那么多世故。我爸常指着我鼻子说我怎么就一点也不像他,一点也长不大。其实我有长大,只是他不知道。或者他从来就不想知道,又或许那不是他想要的长大。毕业后我爸把我介绍到王叔叔的厂里打工,挺轻松的,待遇也不错。我爸常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王小丽,就是王叔叔的宝贝女儿。说真的,那样的女孩子我还真不喜欢,一脸的世故,一点都不矜持,有事没事常往我桌前凑。
      有天那几个打工仔又来了,随了他们在公园草地上躺着,抽着烟,漫天的星星。真好。有个年轻的小伙子说今天我生日,你给我唱首《再见理想》吧。抱了吉他,几个人一起和着。
      “独坐在路边街角 冷风吹醒
      默默地伴着我的孤影
      只想将结他紧抱 诉出辛酸
      就在这刻想起往事”。唱着唱着,我给想起了小莹。
      那天也是漫天的星星,我刚跟我爸爸大吵了一架。我在学校足球场的草地上坐着,也是唱的这首歌。我给我爸说毕业后就留在那座城市,可我爸不同意,他一心想着子承父业,可那是他的事业,和我没半点关系。“留着个长头发背着个吉他你以为你是艺术家呀,靠唱歌你能养活你自己?”。他不懂我,真的,他也没想过要懂,从小到大他都是对的。干嘛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呢,难道他没年轻过?
      小莹说我的歌声打动了她,“远远的,我就听见了你一肚子的心酸和心事”。在小莹之前,没人给我讲他(她)懂得我。临走前她递给我个纸条,上面是她的地址和简短的一句话:给我写信吧。
      写信好,真的,话一说出口就散了,忘了,什么也不会留下。写信不同,你的一颗心,你的喜怒哀乐全在那里留着。读信,你是在对着一个人呢。
      07:07  开心的小霞
      
      今天真好,今天终于卖出了一盒鞋油,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可今天给卖出了一盒鞋油,一定是奶奶,对,是奶奶。奶奶在暗地里帮着我呢,是奶奶让那个踩三轮车的男人买了我的第一盒鞋油。远远的我就看见他坐在墙角边上歇着,拿着瓶水就着馒头。蹲下给他擦鞋的时候他死命地躲,跳着双脚不让我擦。我给急了,眼泪差点漫上来。我说叔擦吧,我给你擦吧,不要钱的。他终于不再闪躲,不再往起抬脚。那是一双多脏的鞋呀,真脏。我给细细地擦着,完了起身发现他正看着我。突然觉得那目光好温暖。
      我说叔,你给买盒鞋油吧。嘿,不想他真买了,真的买了。天,我挣到钱了,我做到了。他把皱巴巴的钱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行的,我真的可以做到。后来在大街上又给碰见了几回,慢慢的就熟了,我知道了他是陈叔。再后来,我又认识了那个在过道里唱歌的哥哥。他们都是好人,奶奶说好人有好报,我信,要是好人得不到好报,那这世界还不乱套了?
      那个餐馆里的女人就不能算好人吧?那天可真冷,真饿。都一整天了,我没吃东西,没卖出一盒鞋油。不,我还没开始给人擦鞋呢,谁会买我的鞋油?餐馆的门一下又一下被人推开关上,推开关上。门每开一下,香味都更浓。我真饿,身上的钱全给买了鞋油装在包里。我以为挺容易的,可不是,我开不了口,我蹲不下身。奶奶说给人蹲下身子那是求人呢。可不蹲下身子,我吃什么?不蹲下身子,弟弟的学费怎么办?
      那个女人在餐馆门口坐着,正对着我。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我一眼。我觉得她看见了我的心酸,我推开门蹲了下去,我说姨我给你把鞋擦擦吧。她被烫了似地叫,“干什么干什么”,她的鞋子踢着我了,所有的人木然地盯着我。“姨,我给你擦擦鞋吧”。
      “老板,老板”,她大叫。肥胖的老板赶了过来,门忽地一下给关上,我被推了出来。
      还是陈叔好,陈叔一看就是好人,他买了我第一盒鞋油。奶奶说好人有好报,陈数就是个好人,顶好顶好的好人。
      05:55    生病的三轮车夫  老陈
  
      热,真热,身子底下全汗湿了,爬起来就在水龙头底下我又给灌下一肚子水。一天多了,粒米未进。巷口的小吃摊子离着两百多米,走过去用不了两分钟,可现在我不想动,也动不了。头裂开般地疼,我这是怎么了,严重吗?
热,真热,身子底下全汗湿了,可我不想动,也动不了。
      “陈叔,陈叔”,展开眼是小霞。咳,这孩子怎么来了?
      小霞熬的稀饭真好吃,这孩子,心灵手巧的,稀饭真好吃。放了些盐,一口气给吃了三碗,满头的汗。要能有这么个女儿该多好,梦里我也会乐醒的。
      儿子不行,随他妈,一点也不像我。别说给你熬稀饭,就是口水也指望不上。我的儿子怎么一点也不像我,不心疼我?
      小霞也不容易,整天在大街上给人擦鞋。小小年纪该在家享福的,还只是个读书的年纪。她把挣来的钱全寄回了家,说是给弟弟攒学费,自己一分也不舍得花。
      小霞熬的稀饭真好吃。我说给我熬点稀饭就好了,我说我躺躺就会好的,可小霞不听,买了好些个药、好些水果。她喂我吃药,削水果我吃。要有这么个女儿,我梦里也会乐醒的。
      儿子不行,老婆更不会心疼我,我们像是两家人,我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么会跟她结婚。要是卓玛会怎么样?一定和现在不一样吧,不一样的,一定不一样。卓玛好着呢,心疼我,体贴我,歌也唱得好听。金子一般的心儿和嗓子。是的,金子般的。
金子一般的东西怎么都走了呢?不,没有的,小霞不就是?
      小霞说我是好人,说好人有好报。咳,不就是盒鞋油吗,我怎么就成了好人。我不买,总有个人会买的。可小霞认定了我是个好人。咳,好人,好人能当饭吃?要是这么个风里雨里的好人,不做它也罢。
      04:33  决定流浪的鲍默
   
      疼,真疼,耳朵嗡嗡地响。当我脱口而出你他妈真自私的时候他顺手就给了我一耳光。一瞬间,我们都愣了一下。看得出他也很惊讶,想说什么。我出门的时候他陷在沙发里,几乎是用目光哀求着我。关上门我对自己说,这辈子再也不回来了。
      小莹说没有家,你走遍天涯海角也不叫流浪。以前我不懂,现在慢慢懂了,可我不想回去。我把家里电话号码的铃声单独设置成自己最喜欢的《Five Hundred Miles》,可这么多年,它一直不曾响起。
      小莹在电话里唱歌给我听。
      “那时侯妈妈没有土地
      全部生活都在两只手上”。
      唱着唱着,她哭了,我哭了。小莹说鲍默你别来了,我们别见了。我还是去了,除了她,还有谁值得一见?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也没有想象中的忧伤。两个普通朋友似的,她带我去那个流转着千年爱情故事的小园子,看那首一再被后人临摹在墙上的词。游人如织,满园的残荷。“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这些年的流浪,我究竟是为了躲开她还是期望人海里的某一回头,她正看着我呢?
      那晚和几个打工仔在公园里喝得伶仃大醉,一早醒来,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公园里是零零星星晨练的人。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轮椅里被家人推着从我面前走过。他的头歪向左边,神态淡漠,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那一刻,我突然有了离开的欲望。
      “煮碗面条吧,给你们宵夜”。
      陈叔坚持给我做碗长寿面,他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坐在三轮车里望着他单薄的身板,我突然想起了我爸。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
      0222  肇事司机 “红太狼”
      妈的,白费功夫,折腾一晚上还是没成。原想着管他三七二十一把她灌醉了再说的,可不成想把自己给套进去了。临出门我把玫瑰花给拿了回来,群里的小丽好像对我有点意思,明天晚上送她去。老婆孩子这会儿早睡熟了,等下进门我得轻点儿。
      妈的,油门今晚怎么锈死了一样,一点弹性都没有。不行,手也不听使唤。什么冰火两重天,冰啤加红酒,我今晚算是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妈的,红灯怎么这么长?“轰、轰”,嗯,不急,好马儿不急,你怎么老轰油门呢,绿灯亮了有你跑的。咳,还是没稳住,绿灯还没亮呢,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就冲出去了,就撞上了,就翻了,就看见三轮上的三个人飞出去啦。
完啦,全完啦、、、、、、
      一睁眼,哟,那不是群里的小丽吗?咳,什么闭花羞月,人神共愤还差不多。呵,呵呵,我想笑,可嘴巴不由我,烂啦,不关风。她们以为我在喊疼,在哼哼。屁,全他妈假的。
      他们以为我喊疼呢。
      呵,呵呵。
      00:00  消防员  丁宝强
      铃声大作,没容多想呜啦啦的警报就响起来了。远远地只见蓝白的警灯在闪,街上静悄悄的。地面上盖着三块白布,一辆越野型小轿车侧翻一旁,现场一片混乱。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浑身是血,下半身被卡在撞变形了的驾驶室里,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散落一旁。他双目微闭,浑身酒气,不时厌恶似的哼几声。在紧张的抢救过程里,有电话铃声反复响起。歌名一时想不起来,但我知道这歌我听过。一首伤感的英文歌。
      后来听说那个司机送到医院后还是不治身亡。那场车祸最终导致四条生命的离去。弟弟听说后唏嘘不已,他说这里面不定有着哪些让人伤心的故事。
      “哥,我要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咳,写什么呀,这年月,谁还听你讲那些无聊的故事。
                                                                                                                           吴叶  2014-11-23  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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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4-12-5 15:35 | 只看该作者
樵子,我跟你顶哈算鸟。我老实承认我没看,下次么搞达鸡长个,拉右边的进度条都有蛮恰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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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7 11:59 | 只看该作者
  谢谢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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