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受宠若惊,连忙将酒喝了。
郭进回去他们那桌了,周静安才悄悄告诉佳期:“进哥哥最近认识了一位女朋友,听说对他很好的,对他儿子也很好,他一心一意正谈恋爱呢。你瞧,他连说话都利落多了。”
佳期微笑,爱情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抚慰哪怕残损不堪的心灵。
那天晚上佳期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但谢总终究也没有实现她的目标。最后倒是谢小禾与周静安都喝高了,两个人一块儿抢话筒唱《桃花朵朵开》,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佳期接到阮正东的电话。
他笑着说:“你那边听起来真热闹。”
她走到包厢外头来讲电话,告诉他:“他们都以为我辞职去结婚呢,所以都说我应该将你带来跟大伙儿见个面,说不能叫你就这样把我拐跑了。”
阮正东笑着说:“那等咱们结婚的时候,把他们统统请来,让他们送咱们大红包。”
佳期说:“我明天就回去了,还要我给你带什么吗?”
他只是笑:“你把你自己带回来就行了。”
那天玩到很晚。
出来后才知道在下雪。
大雪如飞絮扯绵,簌簌落着,路灯下只见无数急雪片片乱飞,不远处的黑色的柏油路面、路中央的隔离绿化带、远处的楼顶,都已经全白了。
雪夜不好打车,谢小禾虽然醉了,但仍记得安排一位有车的同事送佳期回去。佳期喝了不少酒,微有醉意,下车跟同事道别,然后往公寓楼那边走,冰凉的雪花扑在她脸上,脸颊是滚烫的,并不觉得冷。她一边走一边想着收拾行李的事,脑子里正是乱七八糟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刚从手袋里翻出来,却又挂断了。
她打开滑盖,看清了号码。
有一朵绒绒的雪花落在手机屏幕上,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她呼出的热气融化了雪,水珠顺着手机屏幕滑下去,那一串阿拉伯数字仿佛并不分明,她没有将这个号码存进过电话簿。
可是他打过第一次之后,她就已经记得。
迟疑了很久,还是拨回去了。
熟悉的铃声突然在不远处响起,而她站在那里,雪不停地落着,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终究还是转身。
孟和平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隔着密密的雪帘,两人都觉得对方仿佛十分遥远,遥不可及。
最后,他说:“去喝杯咖啡,好吗?”
她知道他不过是想找个地方说话,可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并没有开车来,两个人走到附近的咖啡馆去。
咖啡馆已经快打烊了,只有他们两个客人,灯光与音乐都是幽幽的,若有若无。
他面前那杯咖啡纹丝未动,也许因为他现在只喝白开水。
而她一口一口啜着自己那杯蓝山。
从前她不喝咖啡,他有点怅然地看着她,许多事情已经改变,无法再挽回。而岁月的长河挟卷着他们,只能随波逐流地向前去。
“我明天早晨的航班去纽约。”
她问:“和西子一起?”
他说:“我先过去,西子也许迟一点再去。”他仿佛是解释,“有一些琐事,我得先过去处理好。”
她说:“我明天下午回上海,要不我送送你,是几点的飞机?”
他将航班号告诉了她,却说:“不用去送我了,我就只是来跟你道个别。”
隔了很久,他才又说:“佳期,照顾好东子。”
她说:“我会的。”又说,“你也照顾好自己。”
他点了一下头。
他将她送回公寓去,两个人走着回去,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沉默地走着。夜已经深了,又下雪,只偶尔有车经过,路上没有别的行人,只有他们。
佳期落在后面几步,他放慢了脚步等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上海滩》里最经典难忘的镜头。那时候追着看意气风发的许文强,并不甚理会柔弱娇美的冯程程。可是小小年纪也记得那一段雪中相遇,她是一心一意仰慕着他的女子,他亦是一心一意心仪着她的男子。落雪无声中两人并肩而行,围着白围巾的许文强风度翩翩,倾身含笑,而他的程程亦是明眸皓齿,温婉动人,所谓的佳偶天成。
曾经以为那是天长地久一生一世,曾经以为那是两情相悦永偕白头。
谁知中间会隔了家恨父仇,万重恩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