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年饭,大家开始打牌了。我家一桌打麻将的,隔壁大哥家一桌斗地主的,另一个堂哥家一桌诈金花的,还有其他的牌局就不列举了,总之,这个年饭后的下午,不少人在打牌。乡村里过年的主要文体活动就是打牌,听说在整个赤壁市都是这样的。亲朋好友相聚在一起,酒足饭饱之后,似乎不打牌就没有玩头了。我也跟几个堂侄子在一块斗了一会地主,输了百把块钱给他们做开年外出打工的路费。想在村里看到书,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村里早就没有书看了。除了二伯那里有几本老三国、老黄历和丧事唱歌的书外,除了小学生的课本外,整个刘家湾,你是难以找到书的。 晚上,打牌的三个堂哥也在我家吃饭。虽然是除夕,但这个晚餐不叫年饭,你在哪家吃都是可以的。但明天早上也就是大年初一的那餐,则是最正规的年饭,那是必须在自己家吃的。吃了晚饭,喝了一些酒,他们又开始打牌了,我看电视,等待春晚。可是还没等春晚开始,我家的那个牌桌上就有人打架了。两个堂哥因为一言不合,竟然把麻将一扔,打起来了。这两个堂哥是亲兄弟,都是二伯的儿子,都是常年在深圳、厦门等建筑工地上干活的。我们连忙把他们兄弟俩扯开,说肯定是喝了酒才打架,不喝酒怎么会打架呢,这大过年的。而打赢的那个堂哥则说不是因为喝酒,而是早就想教训他弟弟了。他弟弟在我们的劝说下,很快就离开了,不跟他哥哥计较了。要不然,事情还会更恶劣,他哥哥还在那里发疯地叫,说今天晚上要把他给打死。 我那个挨骂又挨打的堂哥很可怜,是个光棍,今年有四十五岁了。年轻时候曾相过两次亲,有一次把婚房和家具都准备好了,只等结婚了。可是在结婚前与女方同房时,忽然被传出他在性方面有障碍,令女子大为不悦,后来就没结成。之后堂哥就一直被标签为性无能而成为光棍。十几年前,我有一次应二伯之命,带他到武汉大医院检查过一次,结果告诉我,他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有一年春节在我家喝酒,我又听他酒后吐真言,说他早就无障碍了。再之后,我每次回家就听人说他在深圳工地做工,钱搞了一些,但却攒不下来,说是拿去找小姐了。这个说法可能是真的,因为他有一次在回答家人质问为什么每年回来都两手空空时,他直接说餐餐在工地上喝酒,每月都要找几次小姐的。 他形象不大好,但也不是那种长得难看的人;他不大会说话,但也不是那种很傻气的人;他人很忠厚、很老实,干活又卖力,从不偷懒,可惜他就是找不到老婆。人们说,他就是没有钱,如果有钱,肯定有女人跟他。人们又说,就算没有老婆,你只要有钱,就是胡爹,谁敢看你不起!谁敢把你怎么样! 而那个坏脾气、爱打架的堂哥,今年则有50岁了。他年轻时候就是坏脾气,个子很矮,却总爱打架,出手又快又狠,听说他在异乡城市工地上常常与人打架,不论实力,总爱动口动手。他这些年在外做工搞了一些钱,经济上有相当大进步,前年在赤壁市一次性付15万元买了房子,放在那里,不住,他带老婆和刚刚高中毕业的儿子继续在异乡的工地上干。而十几年前他在刘家湾没出去做工时,他是最穷的人家。现在,他肯定不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了。腊月十几,他女儿出嫁,去新郎家喝茶时,他和他老婆,每人往女儿茶杯里各放五千元,让亲戚们吃了一惊。 除夕夜的春晚只看了个把多小时,我就上床睡觉了,不是说今年春晚不好看,而是我困了,只好等日后在网上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