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我给MAGGIE介绍了田鸣。MAGGIE比田鸣小两岁,很自然的称呼田鸣为田姐姐。 我问王海,“咱们现在去哪里啊?” 王海,“现在时间还早。要不到老六那里去吧。他在汉中门那边租了房子,从这里过去也不太远。看看这厮现在过得如何了?这小家伙倒是经常跟我电话的。” 我们宿舍老六也就是老幺,是个可爱透顶的江苏泰州的男孩子。他人脑袋瓜挺聪明的,深受我们系的那几个女中年老师的喜爱,也深受我们寝室的众兄弟的们的喜爱。每次重大考试前,他那字体潦草的课堂笔记总是被大家当作圣经拿去复印。我们在宿舍熄灯后,心思焦虑的在阴暗潮湿的走廊上熬灯夜读,而他塞着音乐随身听,躺在床上若无其事,胸有成竹,做春秋大梦。到了考场上,老幺是圣人,在别人看来无论多难对付的试题,他总能提前半个小时就搞定,他的周围呢,自然坐的都是自己宿舍的人,在你如坐针毡的关键时刻,他的一张小小的纸条,就总能帮你一把,如同苍天老祖赐予你的灵丹妙药,把你拉出苦海。 老幺毕业后去了家软件公司,据王海说,这鸟人染上了电脑网络,并一发而不可收拾,从此上帝的宠儿开始堕落。老幺算是中国第一代网民,先是在聊天室聊天,凭借其软件专业人员出色的打字速度,大搞异地或同城网恋,接着电话恋,然后发展到床上恋,据说南京MM“惨死”在他手下的不计其数。玩腻了聊天,又迷上了MUD联网游戏,对网中的虚拟角色钟情无比,为了不断升高的级别,他每天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有次,很夸张,打完游戏后人站起来,居然一屁股又顿在了椅子上,人口吐白沫,差点白痴了。王海说老幺得了坐骨神经疼病。 我们按照他给的地址去敲门的时候,伸出来一张鬼西西的很警惕的脸。小子脸色苍白,鼻梁上的眼镜似乎比以前又厚了一圈。 我打了老幺一拳,“幺啊,哥哥们来看你了。呵呵。” 老幺推了推镜框,忙把我们四个迎进去,“哎哟,贵宾来了啊。”然后张罗着我们坐。 这是一套老式的老两居室,进门是个小小的客厅,旁边是两间卧室,有个简易的厨房和洗手间。因为靠着交通繁忙的虎距路,虽然拉紧着窗户,还是有些吵闹。不过也有好处,如果和女朋友做坏事的时候,外面的噪音可以当作协奏进行曲。他是和一同事租的房子,而且听说是个漂亮妹妹,异性同租很时兴嘛,可以互相帮助,互相携手,发展的好的话,关系还可以更弄近一步,嘿嘿。不过妹妹没在,老幺说她有男朋友,周末约会去了。真扫兴。 老幺住的地方简直是个狗窝,比起我们当年的宿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房间倒是挺大的,里面有一张大大的床,那床上去打滚肯定很舒服,不过被子都没叠,乱七八糟的摊在那里。床头边有个简易衣架,另一边是张靠窗的写字台,摆着一台电脑,和一堆电脑书籍。电脑音箱里放着黄家驹的歌曲。这就是我们的伟大的程序员的窝。 老幺的房间里有股异味,臭鞋子脏衣服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昨天晚上男人女人战斗过的味道。田鸣和MAGGIE进来后,不停的捏鼻子,用手帕轻轻的扇自己的脸前的空间。我把田鸣的手拿开,“嘛呢,我的大小姐,装什么爱清洁的啊,你又不是没去过男人的宿舍。你们女生宿舍也不见得比这干净啊。”王海也把MAGGIE训斥了一番。说得她们不好意思再继续做动作。 老幺,“哎哟,两位大老板光临寒舍,使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王海直截了当的骂过去,“老板你个头啊。少他奶奶的泛酸了,说什么见外的话。对了,你还知道谁来参加丁刚的婚礼。小三小五他们来吗?” 老幺,“小三在昆明,小五在青岛,他们路途遥远,就不过来了。但都给邮寄来了贺礼,情到人不到,托我转给丁刚夫妻两个。” 我,“我在深圳都赶过来了,他两个真不够意思。要是能趁这个机会大家能都聚在一起多好。” 王海,“少来了。别感慨了。幺,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咱们打发一下时间。” 老幺,“咱们五个人,打八十分吧。输的请吃午饭。” 我,“请吃个鸟啊。等我们打牌完,饿够了,就去吃丁刚的酒席。把我们的礼金都吃回来。丁大款也不会在乎的。哈哈。” 牌局是这样分的,老幺和MAGGIE,王海和田鸣打对家,我推说手生不会打牌了,就自甘退居二线做田鸣的参谋长。
(五十二) 打牌的结果是,田鸣和王海把老幺他们关了笼子,哈哈,看不出来,田鸣的牌技比以前大有进步,有直逼我当年的风采的气势。气得MAGGIE老在那里发嗲发牢骚,说王海胳膊肘子向外拐,也不关心关心自家的老婆。 还有我们班的其他宿舍的同学也准备去参加丁刚的婚礼,也来老幺这里来汇合了。老幺去外面买赫喜的红包。我走到屋子客厅里,拉着王海,商量一下应该给丁刚多少红包才合适。王海说,每人八百吧。我说,靠,你是大款,我可没你那么有钱,这样吧,咱们寝室的每人出五百怎样?其他人随意吧。你看怎么样?王海说,行,大家就统一吧。我还不是好面子,给少了人没脸皮。 我和田鸣搭王海的车子,老幺和另外的那些家伙去打了一辆TAXI,然后一干人热气腾腾的杀向汉府街的那家饭店-婚礼主会场。 丁刚这个臭小子,当年那个流着哈喇子偷窥女生宿舍的鲁莽家伙,现在居然也人模狗样的做起了新郎官。这人可真不能貌相,谁知道谁的明天会是怎样的?十年后又是怎样?人生充满着变数啊! 站在大厅门口的他,看到我们来了,赶忙迎上来,“王老大,啊哈,周老大,你们来了,想死我了。荣幸,我好感动啊。这是我女朋友,噢,不,是我老婆,邬芊芊。”邬芊芊可真是标准的南京妞儿,人长的模样极好,身材一等一的棒,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我们一个个把红包递交到丁刚手里,丁刚夫妇说着客套话,伴郎则不失时宜的递上了两支香烟,我瞥了一眼,是一支双喜,一支中华,丁刚很恭敬的给我们点上,然后说,乡亲们,先上去吧,我还得迎客。靠,这算什么称呼啊?我们是乡下的穷亲戚进城了? 宴客厅在二楼,我们找到那个属于我们的桌子,因为上面公正的贴着周进王海的名字,搞得还挺正式得。我眼睛绕了一圈,大概有五十桌,真够排场铺张的。 大厅里放着喜庆的音乐,齐秦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礼台上有个小投影仪,在屏幕上滚动放着新郎新娘的婚纱照,有搂的有抱的有揽的有亲的,那样子可真温馨。田鸣双手枕着桌子,托着腮帮子,看着那些画面发呆。 我捅了她一下,“哎哟,我的小亲戚,您不会是羡慕人家了吧?赶明儿咱们结婚的时候,我要办的比他们还要盛大隆重,那时候踏上红地毯的男女主角就是我们俩了。” 田鸣,“什么呀。我在想心思呐。” 我装着灰着脸,“想什么?老式交代!不许背着我想其他人。” 田鸣,“哼,就是想我们什么时候该结婚呀!” 我嘿嘿一笑,“我还没向你求婚呢。你想我该怎么样向你求婚呢?” 田鸣头靠到我身上来,“只要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我,“我们这不现在在一起吗?”说完这句话,我知道自己有些说错了。现在即使在一起也是暂时的啊,明天还得去工作,还得回深圳上班。女人要得是长相厮守啊。 那天的婚典,我们把丁刚夫妇两个耍得够呛,让他们做了很多高难度动作,比如我抱起来王海,让丁刚也把邬芊芊抱起来给王海点烟,邬芊芊够不着,王海也不配合她,把邬芊芊着急得哭笑不得;老幺则钻到了桌子低下,邬芊芊也跟着钻进去,我把桌布掩上,不让外人看见他们在里面搞什么,待了半天邬芊芊才红着脸象关二爷一样出来,老幺一脸的坏笑。丁刚象个傻逼一样,只知道干笑。 我们桌子上放了一瓶白酒,一瓶红酒,四瓶啤酒。不是和客户在一起,我很是放的开,王海也不示弱,很快啤酒红酒就喝光了。我们没沾白酒,那个鸟东西,弄个几两人就醉了,晕醺醺的,还搞什么气氛啊,等会儿闹新房也没力气了。我让田鸣去给服务员要酒,她不肯,让我少喝点,我骂了一句,他爷爷的,怎么那么婆婆妈妈的啊,难得今天那么高兴一次。她这才黑着脸叫来了服务生,王海叫嚣着先上一箱子,大家慢慢喝,搞完自己桌子上的,再去其他桌子上挑衅,给8406的人争光露脸。娘的,谁怕谁啊。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哪怕是灌到肚子里,化成尿再拉出来。酒席结束的时候,我实在是不行了,王海也完蛋了,开始在那里说胡话骂娘了。看来闹洞房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也没法去参加了。 丁刚早就给我们定好了标房。田鸣把我扶到房间里,我进去后,直接快步奔到卫生间里,先排掉膀胱里的尿,水也没冲,口里吐出一堆秽物。真丢人。
(五十三) 我躺在床上,就昏昏的睡过去。隐隐约约中感觉到有人给我脱下衣服,给我掩上被子,有吵死人的电话打进来,有人拉我的手,揪我的耳朵,CALL机在我耳朵旁边鸣叫振动。反正我是不管他(她)怎么闹腾,“我自岿然不动”,有酒精麻醉,醉生梦死的感觉真好,从此可以忘却人间的一切苦恼。我不仇恨这个世界,只是我还没找到如何去应对种种的艰辛的捷径,至少在眼前是。但愿只是暂时的吧。 等天亮,我睁开眼睛,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田鸣在另外一张床上还在睡着,她和着衣服,侧身,脸朝着我这边的方向,双手掩在胸前,两腿并拢并向后弯曲着,鼻孔中发出很均匀的呼气吐纳声音。 也许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吧,我的眼睛带电,电场的强大引力把田鸣也给唤醒过来了。 我马上给她一个灿烂而无力的笑脸。说无力是因为,昨晚吃的东西都给掏出来了,不过这次不是从下面,而是从上面出来的。“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心慌慌”,这肚子里没点底气的话,人可真是没辙。自然界的规律还是不能抵抗的。 我对田鸣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亲爱的,咱起床吧。” 我从床上蹦起来,到卫生间,我看到自己穿的衬衣挂在浴缸上面的衣架上,肯定是田鸣给我洗的,闻上去,还带着洁白皂的香味。真他奶奶的温馨。再把鼻子凑到自己身上,臭醺醺的,赶忙放水冲澡,刷牙洁齿,刮胡子。 出来,田鸣也起来了,她本来就没脱衣服睡觉嘛。 我问她,王海住在哪里啊?一起去吃早饭吧。田鸣说他们就住在隔壁。 打酒店的内线过去,我叫道,“帅哥,去吃早点啦。” 王海骂了一句,“吃个鸟啊,我都N年没吃过早饭了。你自个去吧,别打搅我睡觉。我把电话线拔了,十点以后再敲我门吧。” 我也回敬了他一句,这小子真是找了媳妇忘了朋友啊! 饭厅里只有稀稀拉拉的三两个人在吃早点。田鸣给我盛了一大碗稀饭,她说米饭可以暖胃,夹了两个剪饺,还拿了两个大肉包,她自己只要了一杯牛奶,一根油条。看我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田鸣在笑话我,又带着关爱的态度。 回到房中,我有些心满意足的坐到沙发上,和田鸣聊天。 田鸣,“周进,如果别的女孩子喜欢上了你,你会怎么办?” 我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怎么问这么十三的问题?” 田鸣,“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别拐弯抹角的!” 我不屑的嘴唇轻吐出个字,“切”。我指着自己的心房,“此处只属于一个人,那人姓田名鸣。” 田鸣满意的点点头。 田鸣,“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你这个问题吗?因为有人喜欢我,而我对他呢,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觉得那也包含喜欢的成分在。很可怕。我怕。” 我,“靠,如果谁胆敢跟我抢田鸣,我要去砍了他!让他下半生都不得安生。” 田鸣,“嗯。这个我知道。问题的关键不在他,而在我!” 她停了一下,“有个读博士的学长在追我。我们是老乡,说起来还都是同一个中学毕业的。前段时间老乡聚会时认识的。我觉得他人很有个性,虽然貌不惊人,沉默寡语的,但开口就特幽默超级风趣,而且富有哲理。是我喜欢的男人类型。” 我酸酸的说,“女硕士和男博士,很般配哦。象我这种小本科生,看来只能找个中学生啦!” 田鸣忙辩解道,“不是啦,只是对他有好感罢了。我挺同情他的遭遇的,他和前女友恋爱了那么多年,研究生毕业后一起去了中兴公司,他们信誓旦旦的要在那里奋斗出一番名堂出来,谁知才三个月时间,他的女朋友就和中兴的某位总监好上了。我学长知道所有的情况后,他想极力的挽救那段爱情,谁知道那女孩见到他,居然行同陌路人,理都不理他。学长痛不欲生,只好从深圳灰溜溜的回来了,继续读书深造,也许是只有象牙塔才能容纳他吧。” 田鸣接着说,“学长和他女朋友在一起都会发生这种事情,而我们…” 我打断她,“我们怎么了?你想说我们不在一起,是异地恋,比他们分手的几率会更高?” 田鸣没说话,也许是这话题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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