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板阿之,性格有些腼腆,笑起来脸上有孩子般的纯真,其实,他就是一个大男孩.我给他开大巴的当初,他女朋友都没找.他们家在燕窝村,境况不算好,父母都是忠厚老实的庄稼人,一个偶然的发现,我知道他父亲叫王狗屎,拥有这等名字的人,文化程度自然高不到哪里去.阿之的父母亲不会讲也不会听普通话,平时看电视,基本是看讲粤语的香港台和岭南台.我最早学会的一句粤语是:香港卫视本港台,听起来铿锵有力,激情澎湃,就是吃晚饭的时间从电视里学的.香港台商业气息浓,节目内容华而不实,我不喜欢,他们一家人却看得津津有味.吃罢饭,放下碗筷,客气地招呼一声,我就回到住的地方.阿之的父母讲的石排土话虽然我不懂,从他们的眼神能看出对我的善意和关切.他们用餐的习惯是喜欢饭前喝点汤,一次我倒杯凉开水喝,阿之的父母连忙制止:嗯达介嗯达介,后面还讲了一串,我完全不能听懂.阿之翻译说:他们叫你吃饭前后不能喝凉水,这样容易伤胃.两位慈善的老人!他们的慈善,后面我还会讲到.
除了请我开车,阿之还请了他茶山的表弟阿董坠做拉客蛇仔,阿董坠直到辞工走人,我都不知道他确切的姓名,阿董坠只是读音.和许多那时东莞农村家庭的孩子一样,阿董坠也只读过初中毕业,不是家里无力供读,而是这里普遍不重视读书,认为书读到能识字算数足矣.误不了揾食发财.
阿董坠不是一个称职的蛇仔,性格木纳,心不狠,手不辣,也许是初涉社会,人之初,性本善吧,他对乘客简直有些迁就,任由他们所便,想上车的就上,想下车的就下.阿之苦口婆心地教这个表弟怎么做蛇仔,阿董坠是吃了称砣铁了心,我行我素.一次在惠州汽车站兜客,我开车,阿之在后排玻璃窗看阿sir(交警)----看阿sir的非要头脑精明,若对执勤阿sir的车与一般**的车分不清,不是被抄牌,就是虚惊一场被吓走而误了揽客.阿之看阿sir有一套,能甄别哪些车是抄牌阿sir的,哪些阿sir车只是路过而已.看见抄牌阿sir车由远而近了,阿之在后面果断地喊:阿sir!我就象老鼠听到猫来了一样,挂上档,呜着油门逃之夭夭.......我把车停在车站门口等客,阿董坠坐在引擎盖傍的工具箱上,脸朝外,下巴搁在趴在窗沿左手背上,右手拿写着到东莞的牌子,伸出窗外,有一下没一下地舞着,半闭着眼睛,和尚念经似的反复念叨:东莞东莞,樟木头东莞.在我们前面或者后面的大巴,揽客的蛇仔站在车门附近,卖力吆喝,很快上满小半车乘客,我们的无人问津.阿之发现了阿董坠的鬼把戏,按耐不住了,走上前,看见阿董坠不敬业的样子,脸一沉,骂:里努冒过黑,做人唔系介样,介样个吾底鸭焦啊....阿董坠理都懒得理,索性不念叨了,低着头玩手指.当晚收班,他就请假要回去.
阿之说,阿董坠不适合做蛇仔.
阿之有了请河源老隆仔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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